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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于院子的写景散文:请进我家的植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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闲来无事,我就在门前的大路上来来回回地走动。

关于院子的写景散文:请进我家的植物

院门和大路只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。期间到处是丛生的蒿草,灌木,母亲再没力量和心思搭理它们,一任它们在春夏的季节里疯长,在秋天冬天枯萎凋零。各色的垃圾袋挂在枝杈上,落在荒草间。还有掉落的鸡毛,满地都是,是鸡子自己抖落的,还是中了黄鼠狼的埋伏,不知道。一片凌乱,也一片狼藉。

该出手管一管了。

我找了镰刀、斧头、铁锹。这一地的杂乱,一个上午就被我铲除干净。干净是真,却又生出了一点单调,感觉光秃秃的。

是该栽种点什么了吧,我想。

我不喜欢那些城市里的风景树,它们虽然出身名贵,端庄美好。有披拂的叶,错落的枝,婀娜的身姿。但是总感觉到做作,娇气,有一种脂粉味,远没有农村土生土长的树种那样质朴自然,亲切平易。我完全没必要花钱请那些不喜欢的树种,村庄里的树最合我的心意。

我在村子里穿行,随心所欲,无所顾忌,想物色到一些如意的树种。原来村里的每一棵树都有家,每一根树枝都有主人。现在村庄空荡荡的,年轻人都外出了,只留下少得可怜的老人和孩子。有的人家长年不回家,你伐光了他所有大大小小的树,也没人出来阻止。当然,即使以后知道了,他们也不会伤心到哪里去,这一院子的树也可能抵不上他们家在城市里一天的收入。

我随便地转悠,在村子里发现了不少于二十种树。榆树、槐树、椿树、杨树、构树、柳树、枣树、核桃树、楸树、梧桐树……它们就像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,更像是看着我们一点点长大的父老尊长。我都想把它们请回家,喝茶、叙旧,只是它们已经高大粗壮到根本奈何不得。我只有从中挑选了一棵棠梨树、一棵木槿、一株花椒、三竿瘦竹,很礼貌,很尊敬地邀请它们,让它们在我刚平整的地面上扎根,安家。

我请了一棵棠梨树。

这是一种古老的树种,它的历史一定比我们的村庄古老。它是一位长者,历经风霜雪雨。它们曾生长在古老的《诗经》里,活在一句句的吟诵里,温暖过无数代人的心窝。我不希冀马上吃到它的果子----个头不大,酸中带涩。我希望在一个春天回来。花期正盛,一树粉白的小花开满枝头,千千万万张开的口唇热烈地问候我,欢迎我,争相告知我早春的消息。棠梨树是梨树的母体,我可能会折上两支带回城市,小心翼翼地插在花盆里,像热情地迎接故乡亲人的一次来访,像悉心照顾家庭里的一位成员。我会在秋天品尝成熟的果实,品尝那份酸涩,那份亲切,一点点咀嚼故乡的味道。有时梦中我变成嫁接到它枝桠上一枝梨花,在无尽的春意中开一树繁盛的琼花。

我请了一株木槿树。

这是一种木本花树,没有桃花的娇艳,杏花的水灵,月季的不逊。但它有漫长的花季,从春天一直延续到整个夏季,甚至早秋。那蓝色的花朵,低调、内敛、耐看。像一个花枝招展却又质朴动人的农村姑娘,它一刻不离地守着我的院子,我的家。我最好在夏天回来,在树下放一把桌椅,沏一壶好茶,和她白天情话,夜晚厮守,形影不离,一解相思之苦。临别时,依依不舍,收好它摇落的伤感花蕊,在异乡,在孤独难眠的夜晚,独自品咂,无论滋味是甘甜或者苦涩。

我请了一棵花椒树。

我会在初秋回来。那时花椒已经结果,叶子也还正盛。繁茂的绿叶间,一嘟噜,一嘟噜,或红或绿的小小的圆球挂满了树枝。锋利的针刺护卫着它们,为我看管好一树的果实。我小心翼翼地拿出剪子,把果实和叶子收容在簸箕里、簸箩里,晾晒,让它带着秋日的阳光一起回到我所居住的城市。像很多定居在城市里的乡下人,我们已经厌倦了大棚蔬菜,卤料、高汤,吃腻了大鱼大肉。我要让它们调理我消化不良的胃肠,安顿我三餐无规律的生活,像母亲为我亲手烹制出一道道美味可口的饭菜。有了花椒的调理,即使不是鱼翅海鲜,不放油盐酱醋,吃起来也可以像小时候那样的诱人、香甜。

我请了三竿瘦竹。

一竿太少,缺乏风致,也感孤单;两竿为伴,少了单薄,像一对夫妻或者朋友,但似乎有点排外,自恋;最好三竿,不要太散开,根部相距尺许,一竿直立,一竿侧斜,一竿近乎两者之间。我在冬天回来的时候,万物凋敝,一片萧杀。感谢这三竿竹子,青枝绿叶,一片葱翠。它们不顾严寒,在家门口日夜迎候。一个像我的兄长,身材高直,体型瘦削,不苟言笑;一个像我的小妹,探着身子,衣袂轻举,招手致意;站在中间的小弟,怯怯生生,半推半就,想跑到我跟前却又收住了移动的脚步。我疲惫的脚步顿觉轻松,家原来还是那样的亲切、温暖。

我知道母亲有一天终究会老去,家也只剩下一座空空的房舍、无人居住的院落。我请进的已成为家庭成员的植物们,还有一直生长在庭院内外的老榆树、老槐树们,有你们在这里守家护院,我的心里就有了着落,安宁,有了无尽的相思与怀恋。我随时会在一年的某一个季节回来,看望你们,也接受你们深情的礼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