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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篇小说连载:旮旯窝人在上海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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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篇小说连载:旮旯窝人在上海(一)

"这小赤佬是河南人,河南人不行,太狡猾靠不住。"老太太斜着眼看三姨,一脸蔑视,话音落,"咣当"一下锁上了门。

三姨看着紧闭的朱红色的防盗门,叹口气,重重拍了几下门,隐约听到屋里老太太叽里咕噜地叫骂几句,又恢复了平静。带她来的小姐丢下她,没了踪影。这老太太又不让进门,站在空荡荡的楼道里,举目无亲,人生地不熟的大上海,哪里才是容身之地!三姨眼窝酸溜溜的。

三姨趴在过道的窗口,脸贴着玻璃,透过时明时暗的灯光,看外面的天色已黑,从过道窗户里钻进来的风阴森森,冷嗖嗖的。不一会儿,豆大的雨啪啪啪地敲打着过道的窗户。片刻,忽而,居然有大片雪花落在窗台,瞬间化了。听说上海的冬天不怎么下雪啊。而20xx年的这个冬日晚上,三姨几乎不相信地跑到楼下,见证了上海的天空居然飘起了雪花,夜深时,地上堆了薄薄的一层。

三姨独自坐在楼下的角落里很久,想了很久,抖落身上的雪花,看各家窗口透过的灯光陆续熄了,老太太家的窗口,好像也只有暗黄的卧室灯亮着。三姨急了,天冷成这,自己两手空空,说啥不能躺楼道里过夜吧。

三姨打个冷战,又匆匆上了二楼。她把夹袄领子立起来,挡些寒气,咬咬牙,"咚咚咚"门擂得镇山响。"开门开门"三姨声如洪钟,门再次开个小缝。一双浑浊耷拉冒着凶光的眼睛,直硕硕刺向三姨:"猪头三(字豆塞),赶紧滚,不要河南人,太坏"。"你为啥小看河南人,河南人咋你了!我今天就不走了,我不要钱!在你家干活,试仨月,相中了你留下我,要是有一点点相不中,我分文不要,走人!"三姨怕老太太再锁门,左手推着门把手,右肩膀瓷着墙堵在门缝边上,伸着脖子对着老太太,口气不容拒绝。

老太太一听不要钱,愣怔了一下,脸上僵硬的皱纹柔软了许多,耷拉着的眼也支叉起来了,从门缝里上下打量着三姨,犹豫了一会儿,开开门,嘴里嘟囔着"进来吧,试你仨月,不行了一分钱也别想得到"。

三姨进了屋,一下子惊住了,在这个上海有钱人的家里,三姨正式开始了保姆护工生涯。

上海,八年,这个奇异娇贵高上的大都市人的生活内幕,日复一日,在三姨的眼里,就像层层脱光衣服的病人,一点点真实起来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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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姨是个旮旯窝里的奇女子,农妇中的极品。眼小却洞穿世事,貌平却气质非凡,纤弱却侠肝义胆。她的经历,引我入胜,在三姨的故事中,总能看到人情的冷暖,人性的坚强和脆弱。

三姨说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,我的故事三天三夜说不完。是的,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,这个故事抒写自己的传奇。

你看那大上海,人人眼红的好地方,啥高品味啦,高消费啦,啥都是高,连身子骨都是三高。我看啊,最多是裹着钱袋子的脓包,说不上情字,更别说爱了。三姨这样说她见过的上海人的爱情,我诧异。她说生活真事比书里的故事活泛,小说电视剧演不了真生活,真生活私密的事儿太丑太杂,没法演。

我更诧异,在三姨看来,大上海,有钱人的生活,送给她,她都不要的脓包生活,还不胜小旮旯窝窝里的生活。

三姨在穷乡僻壤生活过二十多年,在小城市做生意三十多年,在繁华现代的大上海生活过八年,从小就跟着我姥爷做小买卖,算起来光做小买卖的年头,跟她的岁数也差不了多少。穷人家的日子过了,富人家的日子过了。却对令无数人向往的大上海人,如此不屑。

三姨在上海经历了什么?听三姨讲上海人的那些私生活,匪夷所思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