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亮记趣：鸡蛋
闲来无事的时候，你就想她，她的一颦一笑胜过过全世界花开的样子。即便当下她就萦绕在你的旁侧，你也总想要抱着她，亲她，愿意满足她每一个不甚过分的请求。
你想象不出还有比同她在一起更美好的事情。
“爸爸，你怎么才回来啊，我都想你了。”你一进门，她就扑上来让你抱，搂着你的脖子，用稚嫩的语气虔诚地赞扬你、温暖你、融化你，“爸爸是好人，爸爸给我买好吃的。”或许，可口的美食对她来说，是最好的褒奖。一个人是不是好人，大概也要取决于给不给她买好吃的。
你们鼻尖相接，额头相抵。“爸爸，你有钱么?”她忽然羞羞地问你。你假装一副为难的表情说，“没有啊，怎么办?”她说，“那咱们赶紧买一点钱吧。”
实在有下厨的必要了，你只好轻轻把她放下来，一头扎进柴米油盐的世界里去。
其实所谓炊事，并不比机关工作简单。既要考虑荤素的搭配、营养的周全、食客的口味，还必得做统筹学的考虑，一连串的操作下来，务要菜汤饭一气呵成、同时功成，否则即便“捷报频传”，想必也是不能服众的。
刀勺在手，盘盏铺陈，正当你成竹在胸，准备大展身手之际，她忽然跳到厨房的门口，向你提出一个请求：“爸爸，我要打一个鸡蛋黄。”你微微一怔，旋即明白，想是前几日她同奶奶做手工的鸡蛋面时，曾把鸡蛋打进一个铝质的盆里玩耍，想必蛋黄如同一枚落日，在晶莹透亮的蛋清里滑来滑去，于她必定分外有趣吧。禁不住她恳切的请求，只好从冰箱里取出一枚鸡蛋来，郑重地交到她手里——那一刻，你仿佛感受到鸡蛋的某种恐慌。
果然，在她捧着鸡蛋向奶奶炫耀一番后就有了一道裂纹，清澈粘稠的蛋清溢出来。
没办法，既然无法保鸡蛋的周全，就必得考虑做一道有蛋的菜了。瞥一眼架子上的蔬菜，望见黄瓜碧绿油亮——就做一道黄瓜炒鸡蛋吧。你教她打蛋，她却够不到厨房的案几，只好把碗放到地上，未等你蹲下来指导，她已两手各攥着鸡蛋的一端，用力一拧，蛋黄乖巧地掉落进碗里，而蛋清却四向里洒得满地都是。
第一次打鸡蛋么，难免如此。你交给她一根筷子，要她到客厅里把鸡蛋搅匀了。
等你炒好了黄瓜，唤她把鸡蛋端进来，可话音未落，就听到碗摔到地上的清脆的裂响。你急忙跑出去看，果然见到餐桌旁摔成齐整整两半的碗，满地乳黄的鸡蛋汁。她愧疚而怔怔的神情，终究使你无法严肃起来。
你交代妈妈帮忙收拾一下，只好重新取来两枚鸡蛋打进锅里。
然而，不一会儿，小小的人儿又跑到厨房里来了。“爸爸，我还要打个鸡蛋黄嘛。”这次的请求显得柔软多了。你于心不忍，只好又取出两枚鸡蛋来交给她——你想好了，大不了再做一个凉拌黄瓜嘛(想必黄瓜也很无奈)!
“月亮，鸡蛋用手攥是攥不破的，你得这样。”你手把手教她把鸡蛋在碗沿上磕破，把蛋黄和蛋清投进碗里去，再让她用筷子慢慢把鸡蛋搅匀。
期间，你要将粉丝煮开过凉水，黄瓜切片，酱牛肉切片，大蒜剥净捣成泥。最后，鸡蛋碎炒，再把芝麻酱调进去。
等到大功告成，她似乎依然没有尽兴，仍旧念念不忘地想要打鸡蛋(鸡蛋也很无奈)。你却是再也不能满足她的这些“非分”的愿望了。
夜深的时候，你靠在床头上一边看书一边哄她睡觉。客厅里昏黄的灯光从帘子顶端的罅隙里透过来，照出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弧形的光亮。“爸爸，你快看，是面包。”她兴奋地指着那些亮光跟你说，“咱们把它吃了吧!啊呜，啊呜!”边说边伸出手去，装作将它们采下来的样子。
你忍俊不禁，“噗嗤”一下笑出声来，细细体味她心底里那些单纯而光洁的美好，大概一个关于吃的美梦就在不远处了。终于，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她细密而匀称的呼吸。你合上书，熄灭了灯光，见到西向的窗外高高挂着明月一丸。所有的这些，都值得你久久地回味……
本文作者： 浅斟低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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