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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于回忆的美文:还有多少话可以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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睡不着。象坐候车室,等来人拉铁门,举起喇叭喊检票了检票了,到正式对号入座样,漫漫漫漫长。

关于回忆的美文:还有多少话可以说

想旧事。象深夜在马路上游走。四下无人,灯杆又高又直,罩子里的灯泡越照越亮。

一、上学放学

据说为解决户口问题,爸托了好些人,跑断了腿。自己工作调动,我妈农转非,我们一家住进城。那年,我九岁。转入银盆岭小学,成了插班生。

那条上学放学每天必经的路,一天来回四趟,四年成千上万次走。此刻,这两点一线的距离前所未有的清晰,甚至夏天凉鞋踩着砂砾一滑,大雨时上坡积水河样往下淌的图像都有……

从家出发,经过黄泥河码头商店和几栋屋,再过石油船队,走啊走。这一段种的树多,小伞大伞,大伞小伞,一路遮阴。到秋天落叶大量,需不断清扫。

往前,右旁靠河边有个大厂房,人字形尖角顶,里面停着几艘破旧的船,并排悬空。有时工人在修理,几张黑脸,油渍渍的帽,船下走动的身影和靠铁门抽烟的画面很小很小。

上坡,有个商店,公家开的。外墙贴了金黄磁砖,正中卷闸门,一左一右一样大的玻璃橱窗。里面放了踏花被、盒装毛毯、金发的芭比娃娃,还有童车和俗艳的假花……听说职工家属买东西有优惠。

往前,拐上一条两人宽的泥路,有几户人家,挨的不近,平房。有菜园,喂了狗。那个时候大人可从不接送小孩啊,也不见出什么意外。哪象现在,护送着还紧张兮兮。

上个坡,再右转,交叉路口是公平商店。长扁上的槢体字用红漆写成。店小,但,本子、圆珠笔、不干胶、画报、塑料面具、风筝、副食品等等等应有尽有。门口还码放一袋袋泡泡果,散装的糖或瓜子得称重付钱。看店的是个老头儿,只见他从墙上慢腾腾地取下小铁称,回位,抬臂,眯着眼,这头到那头,停在一颗米粒上,半会不接话……然后慢腾腾地开木箱,清拨票子,找完钱,再慢腾腾地应付下一个……

记起酸梅粉来。口里立刻生津。那小小袋装的零食啊,很好吃,酸酸甜甜,里面有刀斧叉,用来舀。小撮的末渣,仰脖一倒,不浪费丁点。

下午放了学,会有好多孩子在店内晃荡。直到老头儿一进一出将刷着暗红漆的陈旧的长木板一一合上,挥手一个个赶,才散去。怎么好似这个店第二天至往后再也不开门样……

整条街狭长,一边是围墙,一边是各类店铺,粉店、理发店、裁缝店、干货店、修鞋店等,一眼望不到头。结束白日的喧闹,傍晚太阳落山,一线余晖粗疏懒慢地打在屋檐和青石板地上,三五成群也显得茕茕孑立……

二、李蕾和李奇志

我们班主任姓李,教语文,带完五年级与我们分手。她戴副眼镜,她女儿也姓李,单名蕾,也是近视,度数还不浅。

李蕾长一张圆脸,有口洁白的牙,留海和后脑勺的发剪得如田里的禾样齐崭崭。她的成绩非常好,前一二名长期霸占。

班里有个叫李奇志的男生,白净,细眼,大码脚,特聪明特捣蛋。他特爱拿李蕾开刀,为引她注意,要么在广播体操时踩她白网鞋后跟,要么写着字往她裙子上甩几滴蓝墨水,要么偷偷扯开她的书包,只听文具盒咣啷一声响,橡皮、尺子和笔散一地……这常用的几招反复用,令他开心无比。

那时候有种课间游戏叫“工兵捉强盗”,李奇志当“工兵”,准能飞快把“强盗”李蕾抓到手,那份得意,好似爱情胜券在握。

还有一个冬天的活动——“挤油渣”,在教室后边或走廊进行,十几二十几个一窝蜂上,挤呀挤……个小的气喘吁吁,个大的如木桩或铁柱,狂笑、喊叫、加油助威……外面北风呼啸,寒冷被齐心驱除……可怜单弱的李蕾,被李奇志挤得头发稀乱,那兴奋又生气的快哭的样子那么可爱。

李奇志啊李奇志啊。开始有些同学不晓得他对李蕾有意思,后来全班都晓得了他的意思……原来认真地欺负一个女孩,是感情的一种表达方式啊。

可奇怪的是李蕾气咻咻地到她妈那告状,没下文,不见李奇志遭什么罚。李老师啊李老师。李蕾还不如申请转外班去……她听完只笑笑,挥手示意女儿出办公室,扶正下眼镜,继续批改那大堆的作业。

三、几件衣、几块布

提到穿衣的事,第一个跳入记忆大门的是那条枣红的背带裙。收腰,过膝,有点厚度的卡其布。背带以及两边口袋都踩着双层同色明线。

它先由我姐穿几季,接着归我穿,直到穿不了了,不知我妈给了谁。

我姐应该超喜爱那条裙,有回穿着它去了照相馆。里面搭件薄荷绿起波点的衬衫。文秀地端坐椅上,古铜色皮肤,眼睛大,睫毛密而长,鼻子挺,还有意将一束发放右肩,“咔嚓”留了这张。

第二件是上装,外衣。颜色是那种让人一看便发出“哇哇”惊艳声的桃红。正宗上海货,记得带回它的熟人名叫朱细云。打开封袋,在客厅看一阵,再展开摆床上,一时难以接受。那个样式出格的很,现在的话叫“潮”,很大的披领,蝙蝠袖,扣子蛮有质感,很大一颗,白亮白亮。内档挂的全棉布,摸着又细又糯。整件衣做工精致,不啬下料,挺括括的,至今我都记得上身和脱下时,抖动几下,它发出的朗朗声。

那年,我姐上美工班,不冷不热的初春,穿着它,她嫌自己的头发多而粗,习惯编成麻花辫。辫子不长,在末尾处橡皮筋那绑根蕾丝花边。一只肩斜挎着一个桶状的帆布包,粉间白的竖条纹,有时包的拉链没拉到头,露一截长卷筒的画纸在外面。天空澄蓝,如一汪湖水,白云纹丝不动,象印在照片里一样。特长多少赋予她一定气质,她头也不回地走她的路,那么保守、漂亮,骄傲的不易接近……

这件我倒没接她的脚,心里清楚自己不般配。

第三件是针织白连衣裙,圆领,无袖,从胸口到下摆,全部布包的扣子,一长条下来,大约有十几颗。

这是高中时跟爸去湖北时,我自己作主买的,花了八十还是九十块钱。刚参加工作那会,我一直舍不得扔。有次从同学家走出,有人朝我吹口哨,侧目是工地上的几个民工。那个年纪不是自夸,清汤挂面,一头长发,泛着柔黑的光泽,瘦身窄腰,下个楼梯随着裙摆摇曳生姿……

另外,那时候那么那么衷情灯芯绒,粗绒、细绒,一律爱。现在的都沾灰,稀薄薄地倒绒,再碰不到那种好质量的了。

一进银盆岭百货商店就往布柜跑,眼睛从竖置的一匹布移向另一匹布,又返回重过一遍。还将脸紧贴玻璃柜,无限耐心地选钮扣、拉链、松紧带和尼龙绸。回家路上,款式都想好了。我姐仗着那点专业,说这块适合做系带连衣裙,那块碎花做半身裙好看,配双圆头平底皮鞋,那那那块灰蓝布做萝卜裤定错不了……是钉木扣?水晶扣?还是奶黄的外贸扣?做尖角衬衣领?娃娃领还是圆领?一字领?袖口或腰那打不打褶?……裙的长度是齐膝?过膝?还是到脚踝?……我着急地决择,有些迷乱……

担心布缩水,用盐浸泡上大半天,再一遍遍过水、晾干送去做。有个姓戴的裁缝师傅手艺很好,瘦高个,不爱多话,你站跟前,她扯条软尺一下两下,将得出的数字不打商量地用铅笔记到黑皮本上……

接下来是等待……不知合乎我意?盼望穿新新新衣的新一天,去做什么事,会什么人……又幸福又彷徨。

还有旅游鞋。那个年代脚蹬一双旅游鞋出现校园是件多让人艳羡的事!真皮,一穿好几年。最初拆盒时闻到的鞋子的气味怎么也忘不了。

还有帆布鞋、带绊护士鞋、黑色一脚蹬懒鞋……还有藏蓝彪马衫、欢腾(也叫大脚板)运动套装、佐丹奴毛圈卫衣……还有磨白牛仔裤、踩脚健美裤……还有丝光棉、泡泡纱、的确良、麂皮绒……还有,梳蜈蚣辫、《霍东阁》里熊英翘那种往一边扎的高把……爱俏的很哪!

感觉手跟不上心,记起的生怕漏掉,没现面的四处找寻,但手中有粮,心里不慌……

岁月无声,长沟流月,就这样,坐着,躺卧,弯腰,站立,扬眉,低首,一转身,再转身,几十年过去……

时光是什么?是树上的银杏由青转黄,是鱼尾纹现眼角,白发一根根往外钻,回忆是什么?是布满星斗的苍穹,是地里的韭菜,割了一茬,又长出一茬……

回想我妈,一辈子书读得少,但情商还算高,不小气,善解人意,不忍我们两姊妹青春爱美的梦落空。那年月,微薄的工资,供吃供穿供一年级又一年级,上学期下学期,寒假暑假,还得顾娘屋,老弟老妹……她仅着家当来,一年到头,难道自己不想添置新衣?!……

八几年真丝衣服那么贵,对于我们那样的家境,她也敢买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