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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关狗的文章欣赏:总统先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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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站:“总统先生”是一条狗,一条陪伴了多年的小狗,最后的死也是最令人伤感的,下面我们一起看看这篇《总统先生》。

有关狗的文章欣赏:总统先生

大概是欢子死后的一个多月,夫人单位的经理带着儿子到我们家里来耍。经理姓李,叫义芳,三十多岁,与我夫人来往甚密,一口一声高大姐。加上出版社隶属文化局所辖,我时不时随局座去她们那儿检查工作。另外还有一层关系,她曾做过玫瑰色的文学梦幻,在某种意义上讲,李义芳在出版社挑大梁,得宜于我的举荐,因而我们之间无话不谈。

无话不谈当然就扯到欢子。我的夫人说:欢子虽是一条狗,可通人性呢,每天与我相伴,我病了,守坐在床边,不吵不闹,哪像羊羽,只要是我能起床,就得侍候他,养了一个爹。我一脸尴尬,说,从明天开始,只要是你生病,我就请假,呆在家里守着。李义芳忙替我打圆场,说:那是大姐惯的,不知羊羽先生是哪辈子修的福,文化局上上下下谁不知咱高大姐美女呢,贤慧呢。

过了几天,海子抱着一条小狗到我的办公室,说是妈妈叫送来的,阿姨不在家。我忙打电话告诉夫人,夫人说不要不要,它还是要死的,我受不了。我怕却了李义芳的一片好意,叫海子放下,但又不知如何处置。于是打电话给夫人,说今天中午我要回家吃饭。夫人说:天鼓一响,共产党没饭了?我说今天下午休息,明天要随局座下乡调研。

我把小狗抱回家,放在纸盒子里。夫人道:谁要你抱回来的?我说我想抱回。夫人说:不行。我说,你说不行就是行。夫人说:我说不行就是坚决不行。那时儿子在外地读书,刚刚回家,我向儿子耳语了几句。儿子说:“我喜欢”!在我们家里有一条不成文的宪法条款:夫人是一把手,是统治者,我是被统治者,隶属于被改造被团结的对象;因而就管理体制而言,夫人管我,我管儿子,儿子管他妈,一级管一级,周而复始,无限循环。

小狗大约一个月大,绿豆眼,垂耳,短尾巴,细腿,圆肚,杂毛;你说它有几丑就有几丑。据说它的父亲是中国爷们,而母亲则是英国娘们。如果叫它狗杂种,那绝对不是在骂它。吃饭时,它瞪着小眼望着你,兎子尾巴一甩一甩。我把碗里剩下的汤饭放在地上,它一下子舔得精光。然后又望着我,尾巴摇过来摇过去。我假装没看见,它用前爪刨我的脚,“汪汪”地叫唤,似乎在表示强烈的抗议与不满。儿子把他的饭碗也放在地上,小狗奓着后腿,小头埋在碗里,一下子又舔得精光,肚子胀得像个鼓,瞪着绿豆眼,摇着尾巴一会儿望着儿子一会儿又回过头来望着我,似乎还要吃,我与夫人相视而笑。

于是我们紧急召开联合国常务理事会议,开始讨论它的名字。儿子说:叫局长大人。夫人说:好!但被我一票否决了。儿子指责我跟那俄国佬一样,动不动就投否决票,哪怕像中国人投个弃权票,折中、公允、平正之状可掬,悠悠然摆出个不偏不倚的样子,也好让人接受,因而对我下了通辑令:“再也不跟你玩了”。其实我的理由很是充分:一是“局长大人”常到我们家里来耍。俚语道,狗眼看人低,万一喊漏了嘴,有侵犯人权之嫌,不妥也不好;二是我距“局长大人”之位尚只半步之遥,倘若将来的某一天,我家的祖坟被鸡爪子扒动,那我不也成了“局长大人”了么。

由于我与二位常务理事政见不合,加上搞一言堂,强权政治,霸权主义,因而被弹劾,被罢免了表决权。两位常务理事举手表决,一致通过:小狗命名为“总统先生”。但考虑到我在家庭王国中的地位与影响,为了进一步笼络和调动我的积极性,以防止我的颠覆与篡权阴谋,对于我提出的小狗名叫“丑八怪”,原则上也表示了认可。我的夫人的观点是,另起一个贱名,命大,好养,双保险,阎王老子也勾不走。

当天下午,我们带着总统先生考察市井风物。总统先生十分嘴馋,东闻闻,西嗅嗅,凡是骨头,鸡翅之类,抱着就啃。我厉声喝道:“丑八怪”!届时,一位妖艳丽美脂粉气的少妇姗姗而来,往后一望,见无有行人,以为我是在骂她,一脸的怒气,从我身边匆匆走过,回过头来又狠狠剜了我一眼。我的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,两个女人都红了脸,对吵起来。我十分狼狈,出门逛街的好心境被一扫而空。

好在总统先生不识人间烟火与世上烦恼,摇头晃脑,继续前行。儿子时不时呼喊:“总统先生”!街道上的行人往往停足止步,目光四寻,以为某国国王微服私访,大驾光临,不免肃然起敬。然而见是一条小狗,嬉笑不止。尤其是那些小孩子,围着总统先生,高叫着,呐喊着,前呼后拥,鸣“锣”开道。据说有一位老太太耳有些背,风风火火赶到家里,大骂执勤的儿子不务正业。又据说,其儿子惊慌失措,从麻将桌上下来,穿好制服,佩戴警棍,昂首挺胸,站在街头,以防不测。一时间,总统先生名声大噪。

总统先生慢慢长大,长着长着就露出了“狐狸尾巴”。首先是它特别地贪吃,永远地不知足。“民以食为天”,“只要长着嘴就要吃的”,这是我们的老祖宗传下来的训诫。我曾在乡下呆过老长一段时间,老乡们见面,问候的第一句话是:“吃了没有?”对方答曰:“吃了”,以此表示礼节。我开始还有些诧异,后来见古书上明明白白写着:“易子而食”,白纸黑字,让人触目惊心。总统先生具有中国爷们的遗传基因,就是当上了总统也不能不吃的。它对食物没有挑剔,有肉吃肉,有鱼吃鱼,永远地津津有味。当然,它最喜欢的是骨头,啃个没完没了。它的狗窝里的骨头堆积如山,我疑心它是一个考骨家和收藏家。其次,总统先生特不讲卫生。你把它放在浴盆里,它跳出来,再放进去,再跳出来。不吼它一下,决不会老实

总统先生身为总统,但嗜好皮鞋里臭烘烘的气味,耸着鼻子嗅过来嗅过去,仿佛哥伦布发现了什么新大陆。某天早晨你可能少了一只鞋子,某天晚上你可能少了一只袜子。倘若你质问它叼到哪儿去了,可它总是不屑一顾,并若无其事地望着你,一脸的茫然,像个哲学家,又像个禅宗大师,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:“——这样的小儿科问题,还要请我狗大爷来回答,笨蛋一个!”当然,也许是某天晚上抑或某一个中午,它像魔术大师那样不动声色地把鞋袜叼出来,不按照常规出牌,让你哭笑不得。

写到这里,我得慎重申明,我决不是诽谤我们的总统先生。总统先生喜欢异类。按说我们平素曾给它授予了两顶贵冠,并以“不隐恶”笔法编著的总统世家为证:特别地好吃和特别地不讲卫生。现在的问题是,它还佩戴着一条金灿灿的十字勋章:——特别地不讲脸。总统先生根本不知人世间有“羞耻”二字,俨然既无有英格兰绅士的风度,又无有中国爷们“非礼勿视,非礼勿听,非礼勿言,非礼勿动”的秉性。如果说它是“好色之徒”,那叫“一语中的”。 我曾细心考量过,十恶不赦之根源就在于它没有上过一天学堂。按说,总统先生刚刚半岁,身高不满盈尺,但只要是见到同类,也不管是情窦初开者抑或七老八十尚能做它的老祖母,它都试图轻薄一下。再比喻说有时家里来了个美女婧丽,总统先生目不转睛,情意绵绵,垂涎欲滴,让人感到十分难堪与尴尬。甚而至于,它把我夫人的短裤头叼进窝里,躺在上面睡大觉。为此,我曾抄起棍棒,大声斥骂。往往这时,我的夫人说:只有狗才会去跟狗计较,你也是狗吗?它懂什么呢。

常言道,大凡男人,都不是它妈妈的好东西,这话未免有些偏颇。至于狗呢,它则是另类,因而无人论及。然而我们的总统先生终于以死殉情。那是在一个夏天的黄昏,我与总统先生外出散步,一位沉鱼落雁者与我在街头邂逅,这乃是旧时同窗。伊刚刚与先生离异,因而我们多说了几句。分手后,伊哀怨地望了我一眼,便款款向马路对面走去。当我还未回过神来,总统先生便尾追沉鱼落雁者奔向了马路中心,只听见“吱”的一声急刹车,总统先生便倒在血泊里。我抱着我们的总统先生,我的夫人默默地挽着我的手臂,我那不值钱的眼泪又流了出来。

20xx年9月7日于蓉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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