建华躺在床上，感到累了。很累，连坐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。
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，今天下午刚回到家里。建华狠狠在腿上捶了两拳，没有知觉。这该死的脑梗死，怎么就偏偏跑到自己身上。
话说这建华，长得周周正正。年轻时搞了个对象，因喝醉酒和女方吵了一架，失手打了女方，女方一气之下断了交往，另嫁他人。这对建华打击很大。发誓如戒不了酒一辈子不谈恋爱。结果酒没戒成，现在五十多了还孤身一人。
不过令建华欣慰的是，平时交下的几个知心朋友还真够哥们。住院期间，大家轮流到医院照顾他。今天才出院，几个哥们把他抬到家里。
送走了哥们，建华开始胡思乱想了。要是父母健在多好，起码能给自己做碗饭吃，可惜都走了。有个老婆也行呀，再不好也得照顾照顾自己。有个孩子也行呀。唉，什么都晚了，都怪自己成天东打工西挣钱，成天和几个朋友吃吃喝喝不着家，潇洒自在，没好好孝敬父母，没安心找个女人。朋友是好，可人家不能和亲人那样整天守着你呀。
想着想着，下身憋涨了，要上厕所。建华努了努力，吃力地坐起来，喘了会儿气。看看表，啊，七点了，突然感到肚子也饿了。伸手抓过拐杖，慢慢站立起来。突然传来“咚咚”敲门声。
“华子。给姐开开门。”
是隔壁的张老师，比自己大十几岁，老伴去世，有一个女儿在国外。两家关系一直不错，平时建华叫她张大姐。
“啊，等等啊!”
建华拄着拐杖，想先去厕所再开门，但该死的腿就是不听使唤，一步迈不了几厘米。没走几步汗就下来了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，门又响了。“你怎么啦?”
“没事大姐，我走得慢，你别着急啊。”建华大声喊着，生怕大姐听不见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不知敲门声响了几次，建华终于挪到了门口，不听话的手努力了几次才把门打开。建华已全身是汗了。
“我给你做了碗面，拿了几个面包。来，把饭吃了。”大姐一边说着一边把桌子移到床边。
建华依墙喘息了一会儿，下身的憋涨感更强烈了。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，艰难地向厕所移动。
大姐摆好桌子，放好面。“你想上厕所是吧?”说着就过来掺扶他。
建华说：“没事，我自己来。”
“你就别逞能了，都什么时候了。”大姐执意要扶。
建华红着脸说：“这多不好意思呀。”
“得啦，就我这年纪都能做你妈了，还有啥不好意思的。”
吃了饭，大姐安排建华睡下。怕他晚上起夜，还特意拿了个大口塑料瓶放在床边。临走，突然想起什么：“华子，还是把钥匙给我一把吧，省得你开不了门。”
送走了大姐，建华躺在床上看微信。有两个朋友发来问候，叫他好好养病，有时间就过来看他。他的手还不怎么听使唤，回不了微信，心里干着急。
一连几天，都是张大姐伺候他吃饭，扶他上厕所。几个朋友除了微信问候一下，没一个过来陪陪他，他有些郁郁寡欢。
一天夜里，张大姐刚睡下不久，就听见建华屋里“咕咚”响了一下。大姐姐忙穿衣跑了过来，看到建华倒在地上正吃力地想爬起来，塑料瓶倒在地上，尿撒了一地。
大姐费了好大劲儿把建华扶起来：“你怎么起来啦?”
“我，我尿了一回，我怕再尿盛不下了，就想起来倒一次，没想就摔到了。”建华叹了口气，“大姐，太麻烦你了。我那些朋友，到关键时刻还真用不上。”
“你那些朋友已经不错了，跑前跑后的一个来月，难得。但谁家没有自己的家，自己的事，不可能一天到晚守着你。别说朋友，就是儿女也难做到。”
把建华掺扶到床上，擦了地，大姐出了门。一会儿，大姐又回来了，抱着自己的被褥，径直进了另一个房间。
“这些天我就睡在你家了，你就把我也当作好朋友吧，等你能行动了我再搬走。”
建华第一次大哭起来。